第十九章12月31日(三)-《新加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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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是混蛋,不过你比我更混蛋!”
“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汉语通。”
对于干工程的人来说,整体工程没有竣结之前,永远都是紧张繁忙的,业主等着工程投产回笼资金,工程队的人们也急切希望工程结束回家跟亲人团聚,对于离家久别绵绵思故乡的人们来说没有比回家团聚更重要。长相厮守不觉情义深,浅别思归愁苦日尚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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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带着十足的热量从远处海面将要沉落下去了,这是最后一次看到这年太阳的影子,等再一次跟太阳照面将是新一年的开始了。晚上下班前,吴爱民,苏方达,站在锅炉钢架最顶端的平台上朝远处望去,沧海无际,天宇澄净,彩霞绮丽。吴爱民沉默的盯着被似烟非烟似雾非雾犹如海市蜃楼一样繁杂的胜景。他虽说所学不多,但对毛主席诗词的酷爱却情有独钟。因毛主席的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竟把同一格调的宋词也多有记在心里,特别是那句,“徙倚望沧海,天净水明霞。”眼前看到的自然景观毫不逊于一千多年前江南才子叶梦得怀着忧国忧民的心里走出小窗低户陡然间看到的景色。
这晚太阳似乎不甘心一年这样结束,眷恋着天空和大海。远处的天空和大海交织在一起被晚霞染得彤红彤红的。似乎特意制造出美好的景色在人们心里留下难忘的记忆。
像无数失去亲人一样,原本是不值得一提的理所当然的生活琐碎一下变成值得珍藏的美好的记忆,即使最严厉的教训也变成深有留恋的爱意。何况吴爱民的父亲在他很小就觉得亏欠着孩子的,不曾对他有过一点过激的打骂。尽管吴贵成也拼着命的想让吴爱民在学校念出好成绩,像那些有头有脸的过着轻巧的生活。当他明白自己所谓美好的想法不过是一种梦想,也就毫无办法的放弃了。尽管后来吴爱民知道按着父亲那样的希望不但是一条改变自己命运的捷径,也能使父亲脱离苦难的生活。但生活不会因为在他知道生存艰难时的觉醒而给予弥补的机会。
在吴贵成的心里,吴爱民是一个让他失望的孩子,做父亲的多么渴望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给他带来希望的小子好好的念书,长大以后在念书上有了出息。再也不过那样的苦日子,即使他的头脑再愚钝也清楚地知道像他们那样的人除了读好书哪里还有更好的出路,这辈子指望着当爹的改变生存的状况是不可能的。没想到吴爱民从小对念书不感一点兴趣,动不动就逃课,尽管吴贵成送他去学校的时候,叮嘱老师不听话就狠狠地打他。但是等到老师找到家里说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去上学了,吴贵成举起了巴掌看着眼前跟自己吃尽苦头的孩子犹豫了,舍不得摔下去。吴爱民紧闭着双眼打算接受一个重重的耳光。谁知听到一个声音,“算了,不是那块念书的料。是我无能,没能给孩子一个受到良好教育的家庭,没有给孩子一个爱好读书的环境。等到他体格硬棒了就去卖苦力谋生活。”充满苦涩天真的童年在吴爱民的记忆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自从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吴爱民更加变得寡言少语。别看他表面什么都没说,其实心里不知有多难受呢。有时候呆呆的愣愣在那里好一阵子一动不动,连他自己也不知在想啥,等苏方达叫他的时候,像吓了一跳。他的心无意中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尽管每个人跟父亲的感情都应该是深爱的,苏方达知道吴爱民跟他老爹的感情是很多人都理解不了的。他是他爹把他拉扯大的。
吴爱民心里总是不停地翻腾着离开家时的情景。“你要是孝顺的话,就顺着我的心,听我的话,该出去干活就出去干活,该出去挣钱就出去挣钱。你总不能在家守着等我死去。”
吴贵成知道自己没有多大活头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死给这个家添再多的负担。想到的是如果自己死了,家里的日子还要好好的过下去,一个父亲对家庭和亲人如此的疼爱,又怎能不使他的亲人在他逝去的日子里心里倍加痛心。吴爱民从来不责怪吴贵成是个无能的父亲,正是这个无能的父亲给过他无限的爱,即使在贫穷的生活里也使他感到幸福。
“大哥,你歇歇,这些话不用你插手我们一样能干得好。”尽管苏方达听到吴爱民父亲去世的消息心里也跟着变得有些消沉,不过他知道每天登高爬下越是在这个时候是越要冷静。苏方达不知以怎样的方式帮助他消解心里的伤痛,他看到吴爱民干活比以前更加的卖力了。
傅铭宇几次看到吴爱民银白色沾满油污的工作服总是让汗水浸得湿淋淋的。让苏方达到库房领一套新的给他换上。
“按规定,我还不到换工作服的日子。”吴爱民怕这样特殊的待遇引来别人的闲话,诚然不肯接受。
“一套工作服算什么?算是对你工作积极肯干的奖励。不但这样,我还打算这个月给予你一百新币的嘉奖。”对于傅铭宇的奖励吴爱民感觉自己是在欺骗,他本意是想通过不停地干活,不停的流汗暂时忘掉自己心里的伤痛。
以前,苏方达干活出错的时候,吴爱民还会对他发一顿脾气,苏方达怕吴爱民因为干活出错说他,每一样活都尽量干得认真细心。那时,他发现吴爱民变了,在切割物料的时候他有时故意出点小小的差错,想让吴爱民说他一顿,谁知吴爱民接过活直接替他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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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营地的浴室里传出各种嗷嗷怪叫的声音,北星人看到几个黑不溜秋的XX人身上围着一块带有花格的布片遮挡着羞于见人的要害部位,占着淋浴喷头慢条斯理洗澡的样子很是气愤。有的到浴室看看有没有空闲的位置,一见到XX人连洗澡的兴致都没了。有的干脆脱掉衣服挤过去想快点冲冲身上的汗味,谁知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异族见到体肤洁白的北星人竟像伤了自尊一样发出怪叫。一个北星人故意在他们面前显出健壮的肌腱摆出不服就来势巴势巴的姿势。又一个北星人对他们喊道,少整那些表面充满虚伪的样子,干起事来却龌龊透顶,谁不知道XX是世界犯强奸案最多的国家,谁知道那样的人里有没有你们这样的货色。其余人听了也跟着讥笑起来。看到傅铭宇从门前走过,顿时都掩住了口。
“大哥,反正明天后天都不用去上班,咱们出去走走,哪怕在外面坐一会儿也比呆在屋里好。”如果不是没办法住在同一个宿舍里,苏方达很不愿意跟张天云那几个人在一起,哪怕是说一句话,那几个人也要合起火来争个高下。
吴爱民连工作服都没换跟着苏方达来到没人入住的五层朝南的楼梯上坐了下来。尽管太阳落下去了,天紧忙还不能黑下来,在这温暖的地方,人们并不喜欢特别明亮的阳光,反倒晚上日落时分是一天最惬意的。虽说是最后一栋宿舍楼的制高点,跟工程场地比起来眼前算是暂时闲置的地段,远处的荒草地上有两只野狗领着四只狗崽在草地上游逛。苏方达为了转移吴爱民的注意力尽量捡些愉快的话题来消解他沉闷的心情。何况他难以抑制的快乐的幸福的心情不说出来找个人跟他一起分享憋在心里会有多难受。
“大哥,有一件对我来说算是天大的好事,不说出来让你替我高兴高兴显得我有多自私。”从苏方达满面红光流溢出来喜悦的表情里不难知道他那颗像枯杨一样的心在春水的浇灌下又激发了无限的生机。吴爱民脸上挂满疲劳的神情看着苏方达没有说话,但表情告诉他,“你说吧,不说我可没有心情听你卖关子。”
“杨林镇被占的事定下来了,杨林镇从此再也见不到一棵杨树,海连湾试种成功的北方名贵树种在那里大面积种植,那里将变成福安最大的植物生态园。干涸的水道也要引流从那里穿过。所有的居民住户全部搬迁到福安城里去,按住房占地面积进行补偿。我们家的院子是杨林镇里最大的,补偿也是最多的。”苏方达想到哪说到哪一出一段地说了开来,“就连家里的破筐,破车,城里用不上的东西也都折价补偿。不过我家里那些没有卖掉的废铁,废木料给出的价格却不理想,我都是捡最好的留了下来,都是有用的材料,我准备哪天成家做家具时能派上用场,都按废品的价格给折了价。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即使一分不给也不会计较。”看着吴爱民没有说话,苏方达又接着说。“我说的是真的,是确确实实发生了的事。”
吴爱民转回过神看着苏方达一脸兴奋和高兴的表情,不知啥时候眼前从不被人看好的男人变得只有他这个年龄的青春小伙才有的朝气和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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