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有吏员神色匆匆的进了堂内。“大人,大事不好了,民籍郎他……他被绣衣卫给抓走了。”吏员一脸惊惶失措,结结巴巴的禀道。上首处,正闭目养神的尚书钱有望霍然睁开双眼,眼眸中抹过一丝令人骇然的精芒。四周正算着账,录着档案的户部官员们,几乎齐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向那吏员。下一刻。整个堂内瞬间沸腾一片。“姬离被抓了?”“怎么回事?民籍郎一向与人无害,低调老实,绣衣卫怎会抓他?”“已有个嚣张跋扈的内卫,如今绣衣卫也要掺和一脚?”“大人,这事可大可小,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众官员你一言我一语,皆看向上首处的尚书钱有望。钱有望面色难看,揪着胡子一言不发。但他此刻心中却早已翻涌起滔天距离。自家知道自家事。跟吏部一样,户部同样是个油水丰厚的衙门。钱有望平日里可没少弄权敛财。或者说,这户部上上下下,就没有几个人是干净的。不久前吏部天官张仁言被内卫抓了。罪名就是贪腐!后来,齐贤台主事张继也落网了。罪名同样是贪腐。泰安帝的反贪之心,早已人尽皆知。为此,以太师萧正亮为首的文官们,发起了江陵政变。可惜因为洛珩的介入,导致一场政变功败垂成。自那之后,泰安帝倒是停下了肃贪的动作。但谁都知道,这是暂时的。以泰安帝眼中容不下沙子的性格,早晚还会发起肃贪案的。只是,钱有望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且政变后第一个被盯上的是他的户部。念及此,钱有望有些坐不住了。“绣衣卫是以何等名义抓得姬离?”钱有望深吸一口气,阴沉着脸问道。姬离在户部,其实是无足轻重的人物。他并不在乎姬离被抓。但,这却是个很不好的讯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天子要动户部了。“回大人,绣衣卫说……说民籍郎是……是白莲教余孽!”吏员结结巴巴地回道。他虽只是户部的一个小小吏员,但平日里也可没少捞油水。要是上头的大佬们都逃不掉被抓的下场。他这个小吏员,就更不用说了。大佬们认罪了,也许还能保住性命。但像他这种的吏员,却很难逃过一死。“荒谬!”钱有望闻言,拍案而起,面上满是怒容。堂堂保德朝两榜进士,户部五品官员,怎么可能是白莲教余孽?绣衣卫果然是天子鹰犬。这炮制起冤案来,连掩饰都不带掩饰一下!亏他早先还以为绣衣卫风气变了呢。“简直可笑,姬离堂堂进士出身,为官二十余载,怎么可能是白莲教余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吾等圣人子弟竟被欺压至斯!”“好一个绣衣卫,没想到比内卫还无法无天,真以为他们能一手遮天了吗?”“鸣冤!吾要替民籍郎鸣冤!”“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吾辈儒门子弟,安能懦弱至斯?今日退一步,明日复一步,他日安能有后路再可退?”“大人,我等请求面圣!”白莲教余孽几个字,让堂内众户部官员瞬间炸锅。没人会相信姬离是白莲教余孽,这完全不符合常理。谁都以为,这是绣衣卫借口抓捕他们户部官员,试图另辟蹊径查办肃贪案而已。正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绣衣卫的目标既是肃贪案,在场又有哪一个能逃得掉?“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夫不发威,真当老夫钱石头之号是吹出来的?”钱有望目光四扫见众官员群情激昂,便知道人心可用,当即愤然道。他如今主持的是户部。但初入官场时,却是言官出身。彼时的钱有望就是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任他宗室勋贵,还是朝堂高官,但凡他觉得可弹劾的,就绝不会手软。这家伙,在保德朝初期时,绝对是朝堂上风头无二的人物之一。但早年的清廉公正,却不代表如今的他还是这样。执掌户部后,海量的财富迷晕了他的双眼。以至于这个年轻时,曾颇有抱负的官员,彻底堕落。而如今,钱有望决意再次展现出曾经刚强的一面。他要带着众人,去硬怼绣衣卫!若胜!今日之后,他必然威望如日中天。在致仕之前,入主齐贤台亦非不可能。甚至,弄不好还能当一当“萧正亮”。皇宫,养心殿。养心殿属于后宫大殿。泰安帝登基后,基本上将书房办公之地,设在了这里。前几日因为萧正亮之死,而心情有些失落的泰安帝,如今渐渐恢复了过来,重新开始批阅奏折,忙碌政务。现今的大楚,说一句百废待兴都不为过。因为几天时间的怠政,导致泰安帝面前,堆积了不少奏折。乍一眼望去,这些奏折都堆成了一座小山。连四周伺候在此的小太监们,都看得暗暗咂舌。但偏偏,泰安帝却丝毫不觉得苦。反而还乐在其中。他飞快地批阅着奏折。正心无旁骛时,耳畔忽有嘈杂声隐约传来。泰安帝面上顿时露出不悦之色。他微微抬头,看向伺候着的小太监。“可曾听闻喧哗声?”他不确定是不是真有声音,还是他幻听了。小太监一怔。旋即面色忽然一变。“陛……陛下,是有声音。”“好像是外边传来的。”小太监这话刚说完。大殿外,原本隐隐约约的喧哗声,已渐渐变得清晰可闻。“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声音慷慨激昂,铿锵有力。殿内。泰安帝、太监们齐齐变色。什么情况?哪里的读书人入宫了?不对……是文官们!泰安帝已清楚看清了殿外的人影。密密麻麻,少说也有数十个人。人人身着官袍,面色严肃中带着愤怒。人人像是疯了似的,喊着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的口号。“这……这发生了什么?”泰安帝只觉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