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服妖-《犁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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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宝剑值千金,被服丽且鲜。斗鸡东郊道,走马长楸间。我归宴平乐,美酒斗十千。”
此名都者,邯郸、临淄也。由此可见邯郸,歌舞华美之盛。
此时,城中幕府的大厅内,北中郎将以下一干军吏并河东太守董卓军团的吏士们一起,就欣赏着邯郸歌舞。
只见,大厅内,伴着琴瑟,舞女们扬长袂,蹑利屣,盛饰冶容,赏心悦目。那动人的舞姿,妖娆的身段,暧昧的氛围,无不让汉家军吏们如痴如醉。
坐在上首的就是卢植,在曼妙歌舞中,他依旧正襟危坐,与坐下一干军吏的放浪形骸相比,可谓君子。此时的他,虽年已四十,但身型依旧高大健硕,充分展示了汉儒出将入相的风采。只是,他颔下的那一口花白胡须可知道,这次平叛河北到底有多心累。
歌舞酒乐,卢植并不排斥。因为他认为这就是手段,他要的是目的。年轻时,他曾在大儒马融坐下受学,马融因为出自外戚马氏一族,走卧之间都讲究贵戚排头。他讲学的时候,前面是莺歌燕舞,两列是门下诸生,身后是持扇美姬,唯有他自己常坐高堂,施绛纱帐。
卢植年轻时受学的时候,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学习的,但他目不斜视,数年如一日,苦治经学。因为那时候,经学就是手段,莺歌燕舞只会影响他的目的。
但孔子所谓,食色性也。卢植并不排斥享乐,他也认同自己师兄郑玄所谓的上下之定,就是从这些章服礼乐区分的。什么样的人就看什么舞,听什么歌,不要逾越,这天下就不会乱了。
而且,现在的歌舞也是他维系军中将领情感的手段,就比如现在,他和这位叫董卓的憨厚太守,就很熟了。
于是,卢植笑着问道董卓:
“仲颍,觉得我北地歌舞如何?”
这个叫董卓的,现在没不叫肥肥,而是一个具备过人怪力,能马上左右开弓的豪杰。杏仁大的虎目,茂密的髯须,粗大的脖子,肌肉膨胀的两臂,还有那半圆球的腰腹,无不展示出一个关西壮汉骇人的武力。
董卓听着卢植这番问,单说了一个字:
“妙!”
卢植听得哈哈大笑,他就喜欢这种边地人的赤诚,看来这董卓就是这样的赤诚人啊!
于是,卢植问道:
“仲颍,我也是去过关西求过学的,羌女艳舞之妙,我看是比邯郸女有过之而无不及。”
董卓哈哈大笑,连比手给卢植,意思就是你老是个讲究人。
董卓一边比手,还一边道:
“昔年,俺老董也曾去过济南,都说齐地之风貌不比赵地差,但可惜,那时候忙于战事,如何有闲,能如今日欢歌笑语,酒肉不断?这一切都感谢北中郎将啊,来!我建议大伙举杯,为北中郎将贺。”
说着,董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边他的河东系和凉州系扈将皆举杯饮尽,北军吏士们也欢呼着饮尽,氛围欢快酣畅。
上首的卢植笑晏晏的看着场面的热切,顺嘴问了董卓:
“仲颍还去过济南平乱?”
董卓砸吧了下嘴,摸掉胡须上的酒渍,笑道:
“嗨,老董当年不懂事,年少成名就飘了。俺少时就与羌帅交结,稍有薄名就被辟为兵马掾,之后又被辟为刺史从事,再后来俺老董就上洛做了羽林郎,在后面随张帅讨羌,顺风顺水,一路做到了秩比二千石的戊己校尉。那会俺老董才二十多,说一句年少有为不过吧。但后面老董就飘了,犯了事,直接被褫夺了,还成了罪军隶属到了段帅帐下。二十年前,泰山不是有个公孙举的叛逆嘛,俺老董就在那一战又站起来了。”
说完这些,董卓有明显的停顿,似是追忆着那段岁月,那时人。
没错,我们的董卓就是俺们孙逊孙亭长当年的袍泽,就是他救了孙逊,并影响了这个孙婆婆。二十年后,孙逊又因在巨野泽外救张冲而死,命运的莫测就是在于此。
同样停顿的还有卢植,他在听到董卓谈到泰山叛逆,也顿了下,明显想到了现在祸乱朝庭的泰山贼。
这里,他正要询问董卓对泰山贼的看法,那边堂下突然传来一阵大笑声。卢植转头看去,正是幕中文吏巨鹿人田丰。
卢植见其穿葛衣入席就有点不高兴,这时候又见到他高笑打断他的话,更不乐了,他闷着声问道:
“元皓,何故有此大笑。”
卢植这话一出,全场寂然,大伙都听出了老帅的不乐。
但这田丰却依然我行我素,他像是听不出话里的意思,突然站起身来,大笑:
“我是笑这邯郸舞啊,是太妖。”
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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